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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米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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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未完的遺憾
作者: 亞米	日期: 2011.03.10　　天氣: 　心情:

依稀記得，遇見妳的第一次──那年夏天的第一場雨。原本因為找不到好題材作畫的煩悶心情和另外一個．．．原因，在看見妳的瞬間──消失殆盡！！在雨中漫舞的妳，像是不經意落入凡塵的精靈。剎那間，我深深地希望妳是帶來救贖的天使，而妳也的確是──對我來說。

　　大概是雨天的關係吧，地上因雨水而濕滑，妳突然跌倒了！本來想上去攙扶妳的，沒想到妳卻安安穩穩的坐在那，既不哭、也不鬧，反倒是仰頭大笑了起來。對妳，好感瞬間上升了許多。撐起我那用了３年的古董雨傘，緩緩走向妳的所在，這大概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明確的抉擇吧！不管如何，我都想好好的認識妳──非常深入的那種。

　　雨勢突然消失，想必妳一定疑惑了一下吧！妳抬起頭，用著疑問的眼神，無言的看著我，我則是回妳一記溫和的笑容──最有魅力的那種。長髮柔順的披在妳的身後，像墨黑色的絲綢，白皙清爽的鵝蛋臉、柳眉、紅唇，以及最吸引我注意的雙眸，清澈明亮，閃爍著淡淡光芒──在瞬間攫走了我的心。

　　「同學，妳不會冷嗎？」

　　妳笑了笑，站起來對我說。「不會啊！你不覺得雨天是這世界上最有趣的天氣了嗎？」

　　「有趣？！妳是就哪個方面來說？優點還是缺點？」挑了挑眉，跟著妳的腳步移動。這個方向…是舞蹈中心吧？

　　「在任何方面啊！你不會覺得在雨天中的景致有種迷濛的美嗎？你不覺得雨後的空氣特別清新，花草樹木特別地有朝氣，甚至連房子上的磚瓦、牆壁…等的，都煥然一新嗎？」看妳說的眉飛色舞，心情輕鬆了許多。

　　「是有點道理，但妳不怕會感冒嗎？」

　　「感冒遲早會好，但是每個雨天的景緻都是獨一無二的，我怎麼可能捨得放過！」咦？！還真的是舞蹈中心？她是舞蹈系的嗎？

　　「同學，妳是舞蹈系的？」

　　「是啊！我是１－Ｃ的夏語蓉，主修現代舞。你咧？」下雨？還真是符合啊！難怪她會喜歡雨天……。

　　「關樂瑋，美術系３－Ａ，主修人體素描。」笑了笑，原來她是學妹阿……。

　　「耀？炫燿的耀嗎？」

　　「不，是仁者樂山的樂。」

　　「哇～你的名子好好玩歐！你爸媽一定很有文學素養！」這…跟文學素養有關聯嗎？〝仁者樂山〞不是國中小就該知道了？

　　「妳的名子也不賴阿！夏語蓉、下雨蓉，難怪妳會喜歡下雨天。」

　　「咦？！你怎麼跟我想的一樣？好有默契歐～～我第一次遇到的說。以前阿，每個人只要一聽到我的名子，都是先愣了一下，然後就開始大笑。」

　　「真的假的？你不會是誆我的吧？」

　　「才不是咧，我說的是真的！還有一次阿……。」忘了到底跟妳聊了多久，大概將近２小時吧……，我想。不過，從那天起，我畫中的主角，變成了妳。

＊　　　　　　　　　　　　　＊　　　　　　　　　　　　　＊

　　「蓉，妳先在這等我一下歐！我馬上就ｏｋ了。」真糟糕，最近越來越忙了！一堆問題接踵而來──升學、全國學生美術比賽…之類的，壓的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幸好，我並不是一個人孤獨地生存在這世上，因為有妳，生活才不至於枯燥乏味．．．。

　　「好啦～不過你要快點歐！」對她投以〝放心〞的笑容，朝著目的地──美術系教師辦公室走去。

　《美術系教師辦公室》

　　「樂瑋，你真的不考慮到義大利進修嗎？以你的資質，不出國好好進修真的是太浪費了！老師對你的期望很大，這你也是知道的。我希望你能在鄭重的考慮一下。」

　　「周Sir，你也知道我還是比較喜歡待在台灣這塊土地上。再說，我還有放不下心的人…們，更何況，我根本不知道我的病何時又會復發。所以很抱歉，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例如…她！

　　「是血癌對吧？聽說你父親也是死於這個病的。唉，可惜了一個人才啊！」

　　「我並不會覺得可惜阿，在這１８年中，我活的很自在。」

　　「好吧！那我就不在勉強你了，好好休養！」

　　「這是當然的。周Sir，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離開了！」跟老師告別，快步趕向美術教室，想必她也等的不耐煩了吧！不過，她會不會怪我沒事先告訴她我的病呢？算了，不想那麼多，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在處理吧！

　　走到美術教室門口，隱隱約約地傳來歌聲，是她唱的吧？！「I've got all my life to live, I’ve got all my love to give, and I'll survive, I will survive…。」

　　呵，是我最喜歡的歌──〝I will survive〞(活出自己　　by Gloria Gaynor．葛洛利亞蓋諾)。悄悄地打開了門，果不其然．．．她又在我的素描本上創作了。偷偷靠近她的身後，想知道她這次又畫了什麼──蒙娜麗莎的大笑？還真是…〝巧奪天工〞阿，要是讓達文西看到了，大概會活活氣死吧！〝啪〞的一聲，把手放在素描本上，她愣了一下，隨後轉過頭來看著我，漾起燦爛的笑容──我最愛的。

　　「又在摧殘我的素描本啦，它都跟我抗議了！」不過，我卻偷偷的把她的〝驚世名作〞一張張的保存好，算不算是…口是心非呢？

　　「人家會無聊嘛～都忙完啦？那我們可以回家摟？」天……！別再用那種期待的眼神望著我了，我會迷失的！

　　「真是…敗給妳了！」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牽起她的手，走出學校大樓。

　　「咦？！下雨啦！」是巧合吧！居然選在我生日的這天下雨？也好，剛好可以讓我一了長久以來的心願。

　　「蓉，再跳一次〝戀雨〞給我看，好嗎？」從袋中拿出素描本，詢問她的意見。拜託，千萬別給我否定的答案…也許，我再也沒機會看你跳舞了。

　　「要拿我當主角啊？鐘點費可是很貴的歐！再說，如果我感冒了，你不會心疼啊？」原本在欣賞雨景的她回眸，以戲暱的眼神對我說著。

　　「乖乖～不怕喲！我會好好保護妳的！」她笑了笑，踏入雨中開始舞起我們初見那天奪去我所有心神的舞──〝戀雨〞，一首只有我和她才見過的舞，為了雨天而編．．．．．

＊　　　　　　　　　　　　　＊　　　　　　　　　　　　　＊

《全國學生美術比賽會場》

　　「蓉，我拿到了！」踏出會場，迫不及待地向她展示出剛拿到的金牌──素描第一名。不過妳的眼神……好像有點不開心？

　　「怎麼啦，心情不好嗎？」

　　「也沒有啦，只是有點……。」

　　「嗯？」奇怪，頭……怎麼有點暈暈的？

　　「為什麼要拿你上次畫的那幅參加比賽阿？很丟臉的說…」原來…是為了這個原因？

　　「不會阿，妳可是我最愛的女朋友耶！再說，這可是我這三年來最好的作品耶，我還打算要不要拿去國外參加〝克利特獎〞、〝國際美術大賽〞之類的。」妳嘟起了嘴，以埋怨的眼神看著我──還真是該死的可愛啊！突然很想把你緊緊的抱在懷裡。

　　「還敢說咧，你都沒有先徵求我的意見，下次要先告訴我啦！不然的話我就把你休掉歐。」

　　「好～我知道了，親愛的女友大人。」嘴角上揚，不過…頭卻越來越暈了，該不會是．．．？

　　「哼，知道就好！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她擺出了恐嚇的表情，雖然一點效果也沒有。

　　「那妳呢？沒有參加什麼比賽嗎？」

　　「有阿～下禮拜的〝全國舞蹈比賽〞我就會參加啊！偷偷告訴你，我打算用〝戀雨〞去比賽。」天啊…！每走一步路，腦袋就抽痛一下，我能撐到妳回家的那時候嗎？

　　「是嗎，那妳要好好加油！可不要輸給我喲。」

　　「才不會咧，我一定會拿個第一名給你看！」

　　故意用嘲諷的口吻，藉以掩飾我身體的不適，她……應該沒發現吧？「唉～希望到時候不會變成最後一名才好。」說完，馬上拔腿就跑，依照以往經驗，她肯定會不甘的追上來，這也是她可愛的地方。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試試看。」

　　「樂瑋？……樂瑋！！」才跑了幾步路，腳步一個不穩，向前晃了一下，妳跑到我面前，用著擔憂的眼神望著我。　　本想出聲讓妳不用擔心太多的，豈知……強大的暈眩感在瞬間席捲了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這下子遭了，應該瞞不住了吧！──昏迷前的最後意識。

＊　　　　　　　　　　　　　＊　　　　　　　　　　　　　＊

　　才剛醒來，就看見全白的景象，以及身旁的妳，這裡……是醫院？

　　「恩～你醒了？身體好一點了嗎？你嚇到我了，怎麼會突然暈倒啊？」還好，妳還不知道，要是妳知道了，肯定會哭著罵我是笨蛋吧！

　　「．．．．。」張唇想說話，卻發現嘴巴乾澀。醫院的藥味，讓我有點受不了。

　　「啊！你一定渴了吧，先喝杯茶在說話吧。」

　　「我…昏迷多久了？」嘴…仍是乾澀，不過比起剛才倒是好了很多。

　　「幾個小時吧！不過你真的嚇到我了，為什麼會突然暈倒啊？」她又問了一次，該讓她知道真相嗎……？不，我想……還是繼續瞞著她好了。最近起床都會咳出血來，我想大概是時間快到了吧！但，能不能再多給我些時間，我還沒看她完美的得到全國舞蹈比賽－現代舞組的冠軍啊！我還捨不得就這樣離開她，捨不得她髮上的淡香，捨不得她的笑容…她的一切一切，我全都捨不得啊！

　　「沒事啦，大概是最近熬夜熬太久了吧！我回家多補眠就是了。」艱難的起身，領著她走出病房，打算去辦理出院手續。

　　「你真的不要緊嗎？要不要留院多觀察幾天啊？」

　　「不用了啦！我有這麼脆弱嗎？」刻意忽略妳那擔憂的眼神，用著愉快的語調讓妳放心。這次……大概真的是我最後一次跟妳對話了吧！

　　　送她回家後，順道去書局買了信紙和盒子，是時候對她說明了吧！回到家，老媽問我怎麼比平常更晚回家，隨便簡略的帶過，便縮回自己房裡。坐在桌前，開始在信紙上揮灑了起來．．．．．

＊　　　　　　　　　　　　　＊　　　　　　　　　　　　　＊

　　蓉：

　　　　對不起，恐怕再也沒機會看到妳為我而飛舞了！原諒我一直隱瞞著你我生病的消息，我還是不得不敗在血癌的手下阿！不要為我傷心難過，我更不希望在妳的臉上出現眼淚。如陽光般的笑容，才是最適合妳的啊！如果妳真的哭了，答應我，這是最後一次了，好嗎？現在回想起來，我的心還是好捨不得。曾經答應過妳的事──讓妳依靠我的肩膀一輩子，大概也無法實現了。不過，我的很慶幸，能遇見妳──我的天使。

　　　　第一次遇見妳的那天，我不只因為找不到題材而苦惱，絕大部分是因為──我得知和我父親患了相同的疾病。但，我看見了妳，無法形容當初是怎樣的震驚於妳的舞蹈和妳的身影。那時，我真的誤以為妳是上天派來救贖我的精靈，而妳的確也是。和妳交往的每一天，都讓我有不同的發現──自創的戀雨、驚人的畫功…。我不得不說，遇見妳，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了。

　　　　但，我也不要妳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如果有那麼一天，妳遇到了讓妳心動的人，千千萬萬不要逃避，也不要顧慮我，請妳勇敢、大膽的去追求，可以嗎？嘿！不要再哭摟～～哭花了臉就不漂亮了。我想…妳現在一定是邊哭邊笑著罵我〝笨蛋〞，對吧！

　　「笨蛋……。」粗魯的拭去臉上的淚痕，語蓉繼續看著那封最後的信。

　　　　這是我第一封，也是最後一封寫給妳的情書，有沒有很感動啊？肯定有吧～喂、喂～不要以為妳偷偷罵我厚臉皮還是臭美我都聽不到歐，我可是隨時都在妳身邊呢！

　　「臭美……，連寫封情書都不能用比較感性的語氣阿。」

　　　　好啦～別再哭摟，我會心疼的，別忘了妳答應過我不會再哭摟！記得：要活的快樂、幸福歐！

愛妳的　　　瑋

３月２９日

ＰＳ.幫我編首舞可以嗎？舞名幫你想好了──〝未完的遺憾〞，聰明如妳，想必應該知道其中的意義吧！

　　翻著盒子裡的其他紙張，赫然發現，全是她當初亂畫的傑作，以及那張最後的作品──〝雨中精靈〞，在雨中舞著〝戀雨〞的她。早已停止的淚……再度決堤。

　《四年後》

　　「夏小姐，妳再度獲得巴黎國際舞蹈比賽現代舞組的冠軍，感想如何？」

　　「夏小姐，聽說妳獲邀赴比利時、里斯本、倫敦、柏林、巴黎、紐約、布拉格等城市藝術節表演成名舞──〝戀雨〞及〝未完的遺憾〞，是真的嗎？」

　　「夏小姐……。」一出會場，記者就如蜜蜂看到糖似的峰擁而上，語蓉一如往常，對任何問題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一概回以燦爛的笑容。

　　「Eddy，機票準備好了嗎？」低聲對著身旁的特別助理詢問著，眼中有期待的光彩。

　　「都準備好了，不過巴黎高等音樂舞蹈學院想請你去演講，要答應嗎？」

　　「我考慮過後再給妳答覆吧！時間也快到了，那我就先閃人摟！」對自己的特助眨了眨眼，巧妙地躲過各家記者，搭車前往機場，飛向她最懷念的地方──台灣．．．。

　《四年前──關樂瑋墓前》

　　「嘿！告訴你歐～我用你的〝未完的遺憾〞獲得第二十三屆國際現代舞比賽的冠軍歐！你也替我高興對不對！」用著愉快的語氣對著照片說話，假裝樂瑋似乎還陪伴在她身邊。

　　「而且阿，你的那幅雨中精靈在經過〝巴黎國際藝展〞展出後，各國畫廊或是美術館都相爭著要展出耶！讓我進帳不少說～」

　　「知道嗎？我到現在還是不太相信你真的走了！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為什麼…。」眼眶瞬間泛紅，語氣也哽咽了起來。

　　「討厭，我怎麼又哭了？不是答應過你不再哭的嗎？就這最後一次好不好？我保證，我以後都不會再哭了…」決堤的眼淚，如雨水般落下。

　　「真是的…這是最後一次摟！下次絕對不可以再哭了！」不遠的藍天中，有一抹淡淡的身影，喃喃的抱怨著。隨後，走到墓前可人兒的身邊，無奈的笑了笑。人兒走遠，他也跟了上去──沒有遲疑的，繼續完成．．．未完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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