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藩先生上個月去世
除李敖吃錯藥罵過他外, 多數人都很欣賞他
他是學者, 作家, 教授, 博士, 文人, 科學家, 知識份子...
之外,他更是個有趣的人, 約七年前我在日記中談過他:
提到賓州及太空, 想到另一個有才華的 procrastinator...陳之藩教授.
陳教授滿腹經綸, 通古博今, 寫得一手好文章, 其實他教的是電機工程, 發表過論文百餘篇, 是電機工程裡 control 方面的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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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陳教授,趣事一籮筐.
他走在校園裡, 總是若有所思狀, 聽說他開車會闖紅燈, 不是趕時間, 而是在想東西 沒看到.
不過他不說話則已, 一說話妙趣橫生, 電機這麼無味的東西, 他也可以講得哄堂大笑.
那時我已轉學到南方, 他正是我系裡的紅牌教授, 上過他課的老中都會告訴你一兩個笑話, 或是他說過的笑話, 或是關於他的笑話.
有次我上他課, 他說太空人第一次上月球, 太空船繞到月球後面時, 忽然失去訊號, 太空總署到處找幫助, 也曾接觸過他. 他問酬勞多少, 對方給了個價錢, 他說你再加三個零, 我也許會考慮考慮...或有加油添醋, 大家聽了還是哈哈大笑.
他在賓州大學唸研究院時, 暑假去中國餐廳打工, 有回端了盤魚上菜, 不小心 一個轉身, 魚滑出盤外掉到地上, 還好沒摔散. 看看四週沒人, 他撿起來放回盤中, 略為整理, 繼續上菜.
這是他在其他課堂裡所說, 由別人轉述的故事.
唸完研究所, 開著老爺車, 去大城找工作的路上, 心中一片茫然, 只覺"往事如夢 前程似煙"...我記得這是他在《旅美小簡》裡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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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同學會有一次聚餐, 他是座上佳賓, 吃完飯大家圍著他 要他說故事.
他說年輕時, 曾翻譯過一些英文故事, 譯完後, 覺得意猶未盡, 而且興緻也來了, 於是照自己的意思發揮, 將故事繼續發展下去, 所以他翻譯過的東西, 和原版略有出入, 不儘相同.
他又說年輕時, 長得雖不怎麼樣, 可是女生千萬不能和他通信, 一通信那位女生就完了, 因為一定會被他的文采吸引, 而不可自拔的和他陷入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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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觀察力和聯想力強, 常幽默的用一些社會或生活現象, 來比喻電機工程裡的現象, 令學生大笑, 所以上他的課並不悶.
他有一個臺灣來的得意門生, 在他指導下拿了博士, 並於同校任教, 他有事出城或出國, 就請這位學生教授代課.
這位年輕教授講課清楚明白, 在一次學期末的意見調查中, 學生們極力稱讚他某門課教得好, 希望他能繼續教那門課的第二部份.
這下系主任和一些教授傻了眼, 因為系裡從沒安排這位教授教那門高年級課, 現在學生竟說他教得好, 還要求讓他繼續教, 大家嚇一跳, 覺得莫明其妙.
原來...陳教授當時常出國, 那門課整學期都由弟子服其勞, 因而造成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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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教授年過四十五後, 抽空去英國劍橋大學做研究, 初到劍橋, 他探古尋幽, 忙著呼吸劍橋歷史, 體驗劍橋傳統, 沉浸人文氛圍中, 將研究置之腦後, 直至癮過足了, 才開始正事, 也算是 procrastination 之高手.
以他在自己專業領域的功力和地位, 應該只有他指導別人, 很難想像有什麼人能指導他, 不過他還是順便拿了個博士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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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教授文章寫得好, 原因之一在於他熟讀古文, 我一位同學的先生, 化工博士, 年紀和陳教授差一大截, 聽說他們常聊得很晚, 原來這位化工博士小時家教嚴謹, 將古文觀止背得滾瓜爛熟, 他們談到這方面的東西, 話匣子一開, 就關不住了.
我曾在系裡, 敲他辦公室的門, 進去和他聊天, 那時不曾選過他的課, 他也不認識我, 但他顯然很樂意和青年學生聊天, 聊些什麼大都忘了, 只記得他表示討厭共產黨, 另外我跟他提到香港<明報月刊 >,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有這麼一本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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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教授多年後曾常住香港, 離過婚的他, 2002年七十六歲時, 與香港中文大學年五十之童教授結婚, 直至最近還在明報月刊發表文章.
衷心遙祝陳教授, 在以後的二十年, 繼續思考, 寫作, 過他愛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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